夏日香氣

母親對我們一直很冷漠嚴厲。
因為她從不喜歡小孩子。
我們從小都是爸爸帶大的，餵奶/換尿片/寫字/學騎腳踏車...... 都是爸爸的工作。

母親會抽打捏我們的大腿，然後爸爸就會像母雞護小雞一樣，擋在我們前面，不讓母親的水管落身。

母親一直和我們不親。
說話或罵我們的時候，就像機關槍掃射一樣，無人倖免，連父親都會被罵得狗血淋頭。
母親因為要工作賺錢養我們一家人，省吃儉用，身體一直很不好。
自我有記憶以來，她都在不停的在生病/吃藥。
我母親的命很苦。
她自己也常常埋怨。父親不懂她，小孩又不體貼她的心。
母親住在我們的家，很寂寞，我想父親應該也是吧~

我和父親鬧僵的那一年，我吵著要離家，父親不准，他準備每天繼續的罵我。
後來我說，那我要出國散心，父親沒輒，因為我把錢都付給旅行社了。

臨出發前，母親為我縫了一條有暗袋的長褲，讓我把珍貴的東西放在裡面，怕我被搶。

那時候，我第一次覺得，母親畢竟還是還是母親，比較細心。
這次出國前，母親出奇的沒有反對，也沒有唸我。
安安靜靜的，等著我出發的那一天。

那天一大早，媽叫我到她床邊來，說要幫我綁頭髮。
我覺得很詫異，母親怎會突然想要幫我梳頭髮呢?
但是，我還是乖乖的坐在床沿，讓她一條一條的幫我紮馬尾。

我從不知道母親會綁這種新型的馬尾，每一根辮子都緊貼著頭型。母親花了好長的時間，才終於幫我綁好了一頭馬尾。

我照了照鏡子，覺得，果然很美。
這是母親第一次這麼仔細的對我。

我帶著母親的祝福上路了。
一路上，
那一頭的溫暖和褲子裡小小的秘密，跟著我東奔西跑。

我這才驚覺，這就是我從小到大從沒經驗過的母親的溫柔。

我母親的溫柔，真的是來得太晚了。







[註]
昨晚，我夢到母親為我紮頭髮，那一頭的溫柔，還是那麼的漂亮。
故以此文紀念。